【维城往事】维多利亚中华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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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维城往事“系列，以中国人在1850-1940年期间为主线写了17篇，自认为对维多利亚华人当年的生活，处境以及心态已经比较了解了，上个月有幸见到了维多利亚大学专门研究加拿大华人历史的陈忠平教授，聊了2个多小时，感觉欠缺的东西太多了。专业和业余的区别在于枝干，细节上各种游刃有余的把握。2023年9月26日下午，陈忠平教授新书发布会，讲述的是1898-1918年间北美华人在整个历史大环境下生活，志向，心态等等各种方面的变化。他从发生在1915年和1918年两次谋杀案做开端，阐述各种矛盾的形成，发展和最终激化的过程。一个真正可以还原当年历史的过程，非常值得大家去听一下，地址：维多利亚大学 Cornett A120，我把海报也放在这里，真心不容错过。

自从1858年菲沙河谷淘金热以来，维多利亚便涌入了大量的华人，最多的时候甚至占到了整个维多利亚人口的三分之一。而此后的50年间，加拿大修铁路雇佣大量华工，加上中国本土连年的战争（内战：太平天国，外战：鸦片战争），粮食短缺（由于很多田地用来种植鸦片），加拿大成为很多华工追梦之地，而作为加拿大和中国连接的门户：维多利亚和温哥华成为最多华人聚集的地方。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背景，很多来自广东四邑，由李氏兄弟（李天沛，李祐芹）介绍来的铁路华工，有来自旧金山，当年怀揣淘金梦的老华侨，也有洪门（致公堂）兄弟，有广东人，福建人，内地人，有像李梦九一样来自比较富裕家庭的，也有借钱出海的一贫如洗的贫苦人，有像温有金一样有很好的语言能力，也有目不识丁的打工仔。

1884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一年加拿大国内可以说是百废待兴，1871年BC省正式并入加拿大联邦，作为条件，联邦需要修一条能连接东西部的铁路，而这条铁路最终在1885年完全贯通。以BC省为代表的西部经济开始腾飞，同时，大量华工通过西部涌入加拿大，最多的时候，达到了20-30%的BC省的人口（当时BC省人口在5万人左右）。这样严重冲击了白人（当地人）的劳动力市场。早在6年以前，BC省议会就开始酝酿对华人征收人头税。唐人街这边更是非常关注此时的政策走向。于是，2月份，由李祐芹、李天沛、李奕德、黄彦豪、马心铭、徐全礼等10人发起筹备，请求清朝驻旧金山总领事黄遵宪批准，成立了中华会馆！

仔细阅读中华会馆的章程，会发现有很多非常有趣的东西：

  1. 中华会馆是申请美国旧金山总领事批准成立的。为啥一个加拿大会馆要美国总领事批准？因为当时清朝政府在加拿大没有领事馆。其实我之前也写过，美国的领事馆也没几个人，是走走过场的情况。黄遵宪本人也就在1882年春（2年前）才到旧金山的。但毕竟是大清帝国的官办衙门。
  2. 中华会馆不允许其它官办会馆的存在。在章程第一条，就说明：官谕不许另行设立会馆、公所、堂会等名目。所以，中华会馆其实是要行使加拿大领事馆的权利。
  3. 中华会馆章程其实是一部内部法律，例如其中有大量条款规定类似这样：“凡华人或无故或谋财杀死华人，凶手逃匿者，其亲友投诉到馆，。。。。如议得死者确实冤屈，即由会馆悬赏缉凶。。”，也就是说中华会馆负责裁断。
  4. 所有华人都需要加入中华会馆。如下图标注：“凡华人由中国或金山各付新到本阜者，限登岸后五日内到会馆报名”，并且缴纳会费。
  5. 中华会馆主要当事人，有著名人贩子：李祐芹，李天沛，有当时各个唐人街大公司的司事（就是总经理），和温有金（乾泰总经理）这样英文水平特别好的人组成。但李梦九并没有在名单中。所以，中华会所在加拿大，当时更像一个族堂。

我没有任何贬低中华会所的意思，我想说：当年中华会馆的成立其实就是为了对抗BC省政府，而绝非BC省政府为了帮助华人而设立的自制机构。同时，中华会馆也是打着清政府大旗压制各方势力的一个组织。因为在中国会馆成立之前有一个反清团体：致公堂，之后，到1897年又有了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1900年左右还有康有为组织的保皇会。更不用说各个地区的社团和行业团体（赌博，鸦片和妓院）。因此，中华会馆到底有多少实权不好说，但却是各个团体需要拉拢的重要对象。

1899年，中华会馆开办了第一所中文学校–“乐群私塾”，李梦九为首任校长，1909年中华会馆买下了现在的地址，并把学校迁址到了这里，1912年，清政府退位，这所学校正式改名为：域多利华侨公立学校。说到这里，又有了一个疑问：中华会馆不是没有李梦九什么事吗？为啥又有联系了呢？我也专为此事，请教过陈忠平教授，其实李梦九的乐群私塾和华侨公立学校不完全是一回事。仔细研读当年历史的人才会发现，当年确实华工要交人头税，但是：学生除外！因此，华侨公立学校的成立其实也帮助了一些华工逃脱了人头税，当年其实很多华工的年龄都不到17岁。听完了陈忠平教授的讲述，您是不是对当年的历史，当年的文化，当年的暗藏玄机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维多利亚的唐人街现在不再有名，在120年前，这里可是各种海外，海内势力的角逐场，1918年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著名的刺杀活动，而这场刺杀活动揭开了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孙中山、各个地方军阀，以及保皇党等多方势力的你争我夺的秘密。请一定参加陈忠平教授2023年9月26日下午的发布会，你一定会吹开历史的浮土，发现一层不为人知的世界。